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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在访仙镇老街的青石板上||江苏 孙玮华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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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更新时间：2020-11-02 14:15:55 |
散文·随笔
走在访仙镇老街的青石板上
● 孙玮华 01 放了晚学，突然心血来潮想到老街走一走，顺道看一看年少时居住的老屋，邱氏弄堂，以及幼年时最好的玩处——酱坊天井。 踏上老街的青石板，循着记忆穿过邱氏弄堂，慢慢向老屋走，感觉幼时的点点滴滴，丝毫不需要费力去追忆，都如溪水一般缓缓地流淌出来了…… 02 1973年阴历十一月初四的清晨，一个新生命——我出生了。 父亲当时是生产队会计，母亲是羊毛衫厂的绣花女工。不过我的出生并没有给全家带来什么喜悦，因为当时我已经有两个姐姐了，对于还没出生的我，父亲是充满了期盼。 后来听奶奶调侃说，当听到楼上传来我的啼哭时，坐在楼梯上等待的父亲激动地站起来：“男孩还是女孩？”当得知是女孩时，父亲楼也不上了，“咚咚咚”地跑出门去了，估计是失望至极。
03 幸运的是，我有一个十分开明的奶奶，她从来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。 话说我奶奶，年轻时是丹阳吕城镇一家富商人家的独生女，从小上过私塾，知书达理，后来嫁给我爷爷后，夫妻俩在访仙老街上开了一家布店，生了三男三女。 不料爷爷病逝，奶奶中年守寡，独自一人继续经营布店，将六个孩子抚养成人，不论男女均送出去上学，且个个学有所成。 奶奶不封建迷信，思想前卫，讲究穿着，一辈子都没下地干过农活，在访仙街上真算是个传奇人物。 04 我出生时正是寒冬腊月，天气非常冷。一个人睡在楼上的摇篮里，也不知什么原因，母亲竟然一个星期没有喂我，也没来看我。 直到有一天，生产队里记工分，好多人都集中到我家楼上来，因为父亲是会计嘛。 有两个女邻居出于好奇，掀开摇篮里的被子看看，一看，不打紧，发现了一个小小人儿，再定睛一看，发现我的小脸都已经发紫了，就慌忙叫奶奶和母亲来。 奶奶赶紧喂我喝了点米汤，我竟然奇迹般地活下来了，这件事也一度成为街坊邻居嘴边的新闻，传了好多年。
05 在奶奶的影响下，父亲也慢慢不讨厌我们三个丫头了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先分给我们姐妹仨。 母亲呢，是个特别会过日子的人，每天晚上都有饭给我们姐妹仨吃，那时候，晚饭有饭吃的人家还是不多的，因此，邻居的小伙伴们都格外羡慕我们。 虽然那时生活不是很富裕，但一家人过得非常开心。 06 我们家正对面就是恒升酱坊。 记得每年夏天的傍晚，对面酱坊的门一关，奶奶就把一张小方桌搬到酱坊门口，摆上饭菜碗筷，我们姐妹仨则抢着搬小板凳。 看两个姐姐都坐在小板凳上了，我一点都不急，因为我最小，有专座——一张比小方桌矮那么一丁点的小方凳。每天都是奶奶再回家帮我把小方凳搬出来，然后把我抱上去。 晚饭伴着夕阳，愉快地开始。 以至于现在只要提及幼时，我的眼前就会浮现出每年夏天，独属于我的吃晚饭的惬意方式： 一张小方桌，一张小方凳，扒一口饭，躺在方凳上慢慢地咀嚼，仰望蓝天白云。 嘴里咀嚼完了，再坐起来扒一口饭，又躺下看变幻的白云，看腻了，就闭上眼睛，嘴里照常咀嚼。 直到天黑，月亮出来，他们都散了，桌上就只剩下我的一只饭碗，以及碗里凉透的剩饭。 记忆中奶奶和父母从来不催促我，就由着我。年年夏天，日日如此。
07 直到邻居郭爷爷搬着小椅子往酱坊门口这么一坐，街上所有的小哥哥小姐姐都围着他时，我就不淡定了，立马爬起来，饭也不吃了，麻溜儿地从家里搬个小椅子也端坐在郭爷爷面前。 随着郭爷爷手里的蒲扇一摇一摇，每个夏夜雷打不动的“郭爷爷故事时间”开始了。 我们每个人都不讲话，眼睛睁得大大的，竖着耳朵听，有时甚至会屏住呼吸，因为郭爷爷讲的都是鬼故事，并且每天不重样，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鬼故事。 郭爷爷讲得绘声绘色，我们个个听得津津有味。 一个故事结束，一般都夜里九点多钟了。郭爷爷讲完，就撂下我们这帮小鬼，自个儿摇着扇子，哼着小曲，回家睡觉了。 08 小伙伴们都站起来，端着小板凳各回各的家。我们姐妹仨也三步并作两步，抢着往家跑，谁也不愿意殿后，就怕故事里的什么鬼怪在后面跟着。可跑到家门口，基本上都是门开着，灯都熄了，家门就像一张撑开的黑洞洞的大嘴，好恐怖。 于是，三个人一起带着哭腔叫唤母亲，母亲闻声下楼，开灯，边骂边把我们领回家。 钻进帐子，躺在床上，马上把被单拉过来，从头蒙到脚，热得汗直流也坚决不把脸露出来，把脚伸出去。脑子里盘旋着刚听的鬼故事，挥也挥不去，翻来覆去，久久不能入睡。 最后，姐妹仨一起发誓：明天再也不去听郭爷爷讲鬼故事了，再去就是小狗。
09 可第二天吃完晚饭，只要郭爷爷往那儿一坐，我们仨就把昨晚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，小狗就小狗呗，做小狗有什么大不了的，鬼故事多好听呀！ 赶紧搬起板凳，凑上去听。故事会收场，我们又不可逆转地重复昨晚的恐惧与发誓…… 10 直到有一年夏天，酱坊里买了台小小的黑白电视，一下轰动了整条老街。 自此，我们才终于能很有骨气地头也不回地弃郭爷爷鬼故事而去。
编辑:蔡竹良
作者简介
孙玮华 江苏省丹阳市访仙中心小学语文老师。爱好文学，喜欢写作。曾在《教师之友》《班主任之友》《江苏教育》等杂志发表多篇教育论文；在《丹阳日报》《镇江日报》《江苏教育报》等报刊发表散文随笔多篇。 |
